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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斥枉道干谒者宝祐元年 南宋 · 牟子才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一七、《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七
臣闻羞恶人之良心,廉耻国之大禁。
比年以来,羞恶不立,廉耻尽已,皆由士大夫急于富贵,不自知其失口失色,以至此极也。
《易》曰:「比之匪人,不亦伤乎」。
程颐以为三不中正,而所比皆不中正,其失皆可知。
言伤,则悔吝不足道也。
古之人宁道之不行而不轻其去就,是以孔、孟虽在春秋、战国之时,而进必以正。
弥子瑕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孔子答以有命。
孟子出吊于滕,嬖人王驩朝暮见,孟子未尝与之言行事。
此皆孔、孟之门大公案也,为孔、孟之学者,安可踰越廉耻,跌宕羞恶而惟匪人之比乎?
近者张元忠之事,亦今日士大夫一大廉耻也。
窟穴既空,书简毕见,姓名具在,气节尽颓。
风俗之衰,莫此为甚。
天下惟精金不变,惟良玉不烬,惟大廉不污,惟真儒不磷。
或变或烬,非精金良玉也。
或贪或磷,非大廉真儒也。
人岂无真羞恶,今以诱而夺;
世岂无真廉耻,今以诱而丧。
士大夫而以世道自任,当精择乎此。
然独为君子,固伯玉之所当耻,而众醉独醒,亦屈原之所自见。
陛下安可以为细故而忽之耶?
先朝李士宁以卜祝贱流招权纳势,朝士曲意交结,多有书尺往还,惟王旦一人无书尺。
童贯辈以内侍彊干为上所信,士大夫争趋其门,至书姓名于簿,宇文粹中一人无姓名。
其他如林灵素、郭天信之流,趋者澜倒,迄至败露。
元忠非卜史宦官之比,特依凭假托一黥奴耳。
士大人屈不赀之躯下交之,固已可羞,今乃与之接杯酒,尽殷勤,通书简,话情素,亦独何心哉?
陛下涵养人才,惟恐不至,而诸臣乃负陛下如此。
陛下又一切涵容之,天覆地载,圣度固自宽弘。
而彼独不愧于心乎?
参之公论,以为淑慝不明,士大夫以身处污秽而不羞,以狐行暮夜为得计,其何以示天下后世哉?
臣愚欲望陛下以此为监,凡有夤缘凭藉,由他蹊以进者,摈而斥之。
其为厚廉耻、明羞恶者大矣。
惟陛下实图利之。
秣陵宇文粹中 宋 · 周紫芝
秣陵城门夜不开,城头椎鼓鸣春雷。
绯衣擎火燎民屋,万井一炬飞红埃。
道傍横尸人不识,血流但见秦淮赤。
府中官吏一百人,尽取姓名书罪籍。
元戎被执不得归,贼坐黄堂纵呵斥。
明朝传檄下九州,九州牧伯不敢收。
可笑官军櫜羽箭,环视(明抄校、金本作睨)走卒撄城楼。
将军楼船下巫峡,胆落双旌俱卷甲。
日枭五十三头颅,一战何曾短兵接。
今年新起将军,灞陵醉尉勿浪嗔。
文致太平武定乱,非渠谁复清风尘(自注:此诗末章归美李纲。)
上皇帝书建炎元年六月 宋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一三、《太仓稊米集》卷五七、《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二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宋史翼》卷二七
臣一介微贱,身在田野,未尝素官于朝,不习祖宗典故,不知朝廷治乱安危,辄敢游谈妄议,以干斧钺之诛,诚不自揣其愚,徒以平日父兄之所训诲,朋友之所传习,有得于方册间者,皆可以为今日鉴。
至于学士大夫之所谈说,闾巷匹夫之所议论,与夫黄童白叟相与垂涕感泣而言,亦可以察民情之利病,究当世之得失。
臣于二者岂不闻其一二?
夫既有所闻于古,又有所闻于家,身为陛下涵养之民,心非木石,粗知臣子忠义之方,其忍不为陛下言之?
臣闻汉遣苏武持节匈奴,遭缑王之变,为单于所系,其后昭帝即位,请于匈奴而得之。
甘露中单于入朝,帝思股肱之美,乃图形凌烟,以著中兴辅佐之助。
兴平之际,天下大乱,蔡琰为胡骑所获,入于南匈奴
魏武帝素与父邕善,痛其无嗣,乃遣使者以金璧赎之,卒为烈女,以光汉室。
武一使者蔡琰一女子,于当时安危治乱无所系,而昭帝之与魏武于二子非有父母兄弟之亲,痛不切于肌肤,犹不忍中华士族流落异域以为天下后世恨,且区区救恤之不暇;
况有天下之大,父母宗族俱堕夷狄,可以恝然不为之虑乎?
太上皇帝于陛下为父,渊圣皇帝于陛下为兄,其尊与汉之视苏武为孰重?
皇太后于陛下为母,其爱与魏武之视蔡琰为孰亲?
况胡虏甚强,凭侮中国,无所不至。
虏骑再入,遂陷京师
二宫之尊,宗族之亲,相属于道者三千馀人,皆冒炎热,涉沙漠,屈身蒙耻,未有反国之期,则其羞辱痛恨之心与汉、魏之视苏武、蔡琰为孰甚?
三者利害较然明白,固不待臣言矣。
在陛下岂不怀问寝之思,兴在原之念,欲迎两宫,以雪宗庙之耻,而快四方之恨乎?
陛下果有意于此,臣不知其何道而可以致。
然臣以今日之势为陛下筹之,虽驱天下之兵以胁之,不足以当其强;
竭天下之财以饵之,不足以厌其欲;
尽天下甘言以悦之,不足以回其意。
使子房为谋臣,侯公为说士,犹未足以决胜负而定安危也,况臣之愚乎?
臣不敢诬陛下以高论,撼陛下以危言,窃为陛下深思之,不过一言,曰:上策莫如自治而已。
自治之策无它,在力救前日之弊耳。
陛下亦尝思所以致今日之祸者乎?
用人不专,黜涉不明,刚断不足,此三者所以召祸乱之本也。
仰惟太上皇帝恭己南面垂三十年,思厌万几,以禅圣子,睿谋神算,断自渊衷,当时百僚谁敢言者?
大臣李纲九卿中首建此议,危言谠论,天下耸闻。
渊圣皇帝博采师言,擢置左右,曾不旋踵,复以言罢。
太学之士与父老百姓俯伏阙下,叩头流血以请复用者,不可以钜万计。
虏人闻复用,一夕为之退舍,数日为之归师,则之用不用岂不系一时之重哉?
奈何未几惑于群言,委以兵柄,遂致覆师,以贻窜逐。
朝廷知其为贤,既委以辅相,岂当复责以将帅之任?
既责以此,岂容小衄便加大谴?
自古人君倚信大臣,自当断以独见,不可摇于异议。
前日朝廷之于,其用也以百姓誉之,其去也以群臣沮之。
是大臣之进退不由人主之公心,实出众人之私意。
使虽欲奋忠虑为国家排难解纷,其可得乎?
臣于非门生故吏,平生未尝识其面目,闻其謦欬,而今言及此,徒以天下之所系望,万口一音,有不可掩者。
今朝廷既已用,在臣亦何必更言?
臣犹虑专以忠义自许,未免孤立于朝。
功日益高,望日益隆,则谗毁日益至,使万有一复蹈前日之辙,则之迹不得一日安于朝廷之上矣。
此臣所以区区为陛下言之也。
郭子仪肃宗再造王室,中间虽惑于鱼朝恩之谮以夺其兵柄,而议者谓子仪有社稷功,乃置散地,非所宜。
亦即悟,眷礼益隆,故能卒收成功,以兴唐祚。
宪宗讨蔡师数不利,群臣争请罢兵,独断以不疑,故能卒用裴度以平僭乱,唐之威令几于复振。
仰惟渊圣皇帝爰自即位以来仅踰期岁,更易执政大臣无虑数人,如白时中、李邦彦、吴敏、耿南仲、徐处仁、唐恪之徒相继进用,不过数月辄复罢去,其馀近侍之臣更出迭入不可胜数,初无损益,徒有变更,用人不专,类皆如此,有一李纲,乃不能用。
以臣观之,所谓近舍冯唐而远思颇、牧也。
臣愿陛下之于,尽以国计倾心付之,勿惑于诋訾不根之言,毋责以胜负不常之势,则经纶天下之大纲,当自有远画。
朝廷既治,国势日强,则虏人自然畏服,二圣当有还宫之期,四方渐获消兵之福,其所倚赖不亦重哉!
臣所以望于陛下专于用人,以救前日之弊者此也。
朝廷玩于燕安,不思虑患之日久矣。
蔡京、王黼相继用事,交结朋比,倚为腹心,遂使奄腐擅政,憸人窃权,人主孑然以至孤立。
言之及此,可为寒心。
前年虏既寇城,元老大臣下逮百官有司,争挈妻孥,顺流东下为自安计。
方其平时皆坐窃荣宠,及缓急之际藐如路人,此岂人臣之节乎?
有如此曹,皆在可诛之域,而朝廷不加深治,后虽欲责以效死而弗去,乌可得耶?
六贼之恶逆暴著远夷,当戮于两观,枭其头颅,状其恶而声之,以播告万方,使夷狄知中国有威断之君,四海畏圣主擅生杀之柄,然后国威自立,虏气日销。
而当时犹且迁延岁月,处以善地,元恶有如蔡京,犹得保其腰领而死。
赖台谏之臣与太学之士恳恻屡言,然后仅得略正典刑,亦未足以快天下跂足之望也。
其同恶之臣有出于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援引而进者,非特不能尽逐而去之,犹且倚以为用,或付以兵柄,或委以重镇,其它固未易悉数。
宇文粹中之守建康,臣生东南,亲见其事。
方王室遭围困之患,实臣子自奋之,而勤王之师沮抑不遣,傲睨惨毒,无所不至。
黥徒数百以诛元帅为名,至于害及平民,流血满野,执絷囹圄,如鞠囚徒。
粹中身为人臣,屈首下贼,处之恬然,不能抗骂以死,偷活须臾,下污士类,上辱朝廷,皆蔡京用事之人不即罢去,遗患遂及于此。
乃知赏罚黜陟,人主之大权,不可不,亦不可不敏。
武王伐纣,下车而释箕子之囚,知举善之不可不先也。
孔子相鲁,七日而诛少正卯,知去恶不可不急也。
昔者齐公之郭,问父老曰:「郭何故亡」?
曰:「以其善善而恶恶也」。
公曰:「若子之言,贤君也,何至于亡」?
父老曰:「不然,郭君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所以亡」。
知举善黜恶最人主之先务,可不慎哉!
蔡京用事以绍述责臣下,非是则谓之沮毁,以纯正绳学者,非是则谓之邪说。
士不读史书者几三十年,不知前代兴亡,不知古人忠义,唯以偷安茍且、持禄养交为心。
今日奔军之将,亡国之大夫,皆前日奸佞阘茸,假宠盗名,可诛而不诛,当去而不去者。
如此人尚在要路,则几何而不致于丧师割地,误国欺君者哉!
是以猖狂之虏得以自肆,入关而来,渡河而去。
两年之间,盘旋往返,如在无人之境;
宝玉货贝、嫔御女子,盗攘驱逐,如探物而取诸怀。
诸将坚壁而不进,守臣开门以纳寇。
筑垒京师,数月之间,残虐万状,卒至二宫北狩,王城之人号呼震地。
臣思其由,皆生于黜陟不明。
盖黜陟不明,则正人不复尽用,奸人不得尽去。
使前日尽行窜殛,不留为今日之用,则臣知其不复有今日之祸也。
禄山之反,真卿平原杲卿常山,皆能撄孤城以抗剧贼。
李憕正色就死,而两河闻风,再固危壁。
张巡、许远城守不下,而能蔽遮江淮,天下赖以不亡。
卢奕御史中丞,被服坐台,骂贼不空口。
郭子仪、李光弼皆转战逐北,谊不反顾,遂能复振唐室。
不知今日忠臣义士能如当时之众乎?
何前日之忠臣义士多而今日无之?
盖正士不用而奸人犹在也。
始,朝廷起四总管兵,首及城下者唯张叔夜
臣是以知人才之盛颇有愧于也。
比者虏骑长驱,直捣王室,两河、淮甸以至京师,坚壁捍禦者不知有几,转战逐北者不知有几,骂贼死难者不知有几,延敌内应者不知有几,逗留不进者不知有几。
用命者赏之,不用命者戮之,则赏罚而国威立,庶几可以示激劝之方。
陛下即位以来,不闻有显然赏于朝、戮于市者,则是国威有未立也。
向以不能尽去朋党,遂致其祸如此。
今复不戒后车,设有变故,臣不知陛下何以使人。
威信不素立,赏罚不素明,虽有激劝之方,臣知其不可复用也。
臣愿陛下大明黜陟,以正忠邪,屏逐畏懦软弱之徒,旌擢骨鲠犯难之士。
凡前日假继述、谈纯正以自媒其身者一洗而新之,使天下晓然皆知忠义者必赏,奸邪者必诛,则忠臣争效死节,壮士勇于敢为,庶几可以雪耻万世,以不坠祖宗无疆之基。
臣所以望于陛下大明黜陟以救前日之弊者此也。
自崇、观以来,奸臣用事日久,钳锢忠谠,置而不用,士有慷慨敢言,众皆指为狂夫,小则屏斥夷裔,大则蒙被斧钺。
皂囊不奏于九重,台谏遂几于虚位。
此言路所以壅塞而不通,奸邪所以横猾而日肆。
朝无端人,祸及四海,至使夷狄兴敢拒之师,人君下哀痛之诏。
究其祸根,实出于此。
渊圣皇帝深鉴前弊,即位以来,虚己受谏,常若不及,擢置一时谏诤之官,招集敢言之士,忠谠之风焕然一新,虽禹、汤之圣无以复加。
惜其群言交至,一切听受之,汎然无所甄别,而人主之权遂归台谏。
《诗》不云乎:「谋夫孔多,是用不集。
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
盖谓听言之不可不择也。
人主听言,不先谋及乃心,而纷然惑于众论,则将何所适从而可否?
贤者之出入,实系一时之治乱。
故魏有干木则诸侯息兵,虞有宫之奇则晋献不侵,汲黯在朝而淮南为之寝谋,裴度之用不用每为天下之重轻,可不谨哉!
顷者谏官上疏论列李纲十有馀事,其言未必切中,意在巧诋,以快私心,朝廷自当追念殊勋,置而不问,章虽屡上,断以不疑,则后有贤者,谁复敢以私怒阴相挤陷耶?
一失斯人,乱不旋踵,至使金虏鸠诸国之众,提百万之师,叩关而来,如陷空谷,兵动九天,声震四海,而吾中国初无一夫敢当其敌者。
幸而啖以金缯,割以壤地,虏亦从而退师,奈何虏围朝解,守禦暮怠,幸其既去,以为茍安,而不虞后日之祸,此岂策也哉?
当时议者犹欲纵其北渡,蹑其后尘,以追而捣之,既已惑于群言,不能断以必往;
而又以河朔之民耻于左衽,而割地之盟弃不复用,大信既亏,则虏情益愤矣。
夫进不能追其师,退不能结于信,揣其私情,岂不再至?
明年,虏骑果入,固已洞知朝廷虚实强弱之势,与夫兵伍之多寡,人材之勇怯,山川之险易矣。
又当时在廷之官不免皆去年用事之人,而一时名臣宿将悉已罢遣,以此自料,果有必胜之势乎?
何不断以大义,与群臣南下,名为播迁,犹得上策;
而又惑于众议,城守不迁。
使前日能以刚断自许,于数计之中必行其一,臣知其不复有今日之祸也。
臣愿陛下体乾之刚,行巽之权,有汉光赳赳之称,无元帝优柔之失,则两宫之耻可雪,七庙之祀不乏,而陛下之圣孝神武光于四方,昭示万世,有不可掩矣。
臣所以望于陛下勇于刚断以救前日之弊者此也。
恭惟皇帝陛下以聪明勤俭之资,膺皇天付托之任,躬履艰难,嗣承丕绪,天心人望莫不归悦。
遭兵革抢攘之馀,四海凋弊之日,扶衰拨乱,去危即安,事有不可胜举者。
臣之狂瞽,所陈不过三策,诵臣之言初若迂阔无补,察臣之意似能切中时病。
臣之私意以为不能力救三弊,则将何以遂致中兴?
今日之最急者不过欲报敌国之大雠,雪两宫之幽愤,复境土,安天下,以成中兴之功而已。
且夷狄叛服不常久矣,本其侵侮之由,实皆中国自召,又况资其兵力以为援助。
其功既大,责报必深,一有不至,必有祸害。
昔人以为汤武之兴未尝与夷狄共功,盖疏而不切也。
肃宗尝用回纥矣,卒致掠华人,辱太子,笞杀近臣,以为患。
德宗尝用吐蕃矣,卒致劫平凉,败上将,空破西陲
太宗之用突厥也,倚以讨贼,赐予不赀而卒与贼连和,举国入寇。
于是太宗不胜其怒,曾不三年,电扫风除,遂虚其国,岂不快哉!
国家倚金国以取燕云,其祸根连结固,有所自来。
今日之势能如太宗之报突厥,其神且速如此乎?
唐兴之初,际天所覆,悉皆臣服,三王以来未之有也。
吐蕃、回鹘最号雄强,为中国患独甚久。
当时谋臣猛将圜视共计,卒不得其腰领。
晚节虽自亡,而亦衰焉。
今夷虏日以盛强,中国致衰弱,臣愿陛下体太宗之英武,以蹶其牙而犁其廷,不愿若之末世与二虏相为盛衰而已也。
议者以为方今将帅乖离,战士疲软,甲兵钝弊,财用殚耗,连年动众,不胜其劳,将何策以制之?
臣不敢上援远古,愿鉴前日之三弊,以专于任用,于黜陟,勇于刚断为陛下言之。
盖人主能论一相,则贤者必以类至,百度自然振举,四海自然悦服。
奈何正直则必为邪佞所恶,功高则必为孱弱所忌。
此谮愬所以必行,谴逐所以随至,是任用之专最为人主难事。
今既得贤而用之,不能尽去奸邪,则其势不两立。
前日小人之徒至今犹在显位,则是庆父不去,鲁难犹未已也。
倘不决于去除,臣恐终至误国,是于黜陟尤为人主之先务。
二者非勇于刚断,自信不疑,则亦不足以振主威于既弱,理颓绪之将纷。
此三者在陛下力行之而已。
天下寇虽已解去,而国势消,四方啸聚旁午,山谷九族远托穹庐,而虏情犹未定,安危未可知。
臣意陛下食不得甘味,卧不得安寝,朝廷大臣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之时,岂得恝然不以安危介意?
自陛下践祚以来,其所施设有未足慰天下之望,此臣所以敢陈三事,以冀陛下奋然有为,以革前日之弊也。
去年金虏既去,而君臣相顾,以为无事,故谋臣不讲禦戎之策,绝塞不设防之戍,朝廷不选将帅,郡邑不练甲兵,乃复罢舒王配享之祀,复《春秋》取士之科,至于士论纷然,几成聚讼,可谓不急之务也。
今日不鉴去年之弊,而禦戎、防秋、选将、练兵之计一切置而不问。
去年复《春秋》,今年行诗赋;
去年舒王配享之文,今年复元丰释奠之制。
观其事体与前日略同,安知虏人不复窥中国以肆其虎狼之喙耶?
此臣所以妄意,恐陛下复踵前日之三弊,是以敢效其愚衷,庶几涓埃之微有以上裨献纳。
昔人论王伯之理,谓以一士止百万之师,以一贤制千里之难。
今求骁锐勇敢之将可使绝域之人,有能系单于斩楼兰,横行匈奴而勒功燕然者乎?
既不可得,即有贤相为天下之所系望,名震四夷,能使酋长望风而畏,则何止却百万之师、制千里之难而已哉!
臣见数年之后,要路无小人,而朝廷有公议,将士革离叛之心,师徒鼓骁锐之气,财力富强,国势十倍,人人思奋,以雪君父之耻。
陛下济以明果断,建立大功,以成大舜之孝,固有日矣。
乃若兴师动众,勤民异域,以与夷狄角一战之胜,则臣不愿陛下为之。
文德脩而四夷宾中夏安而远人服,惠此中国,以绥四方。
昔人以为周得上策,故曰治人惟圣人能之。
昔者越王勾践困于会稽,能苦身焦思尝胆,朝夕不忘其辱,其后卒能大破吴国,使甲兵横行于江淮东,诸侯毕贺,号称伯王,徒以得大夫种、范蠡而用之耳。
故种能镇抚国家,亲附百姓,而甲兵之事则蠡实专之。
越王为之食不加肉,衣不重采,折节下士,厚贤礼宾,振贫吊死,与百姓同其劳。
是以二十三年之间一举而灭吴,雪会稽之耻。
此伯王之业,不足为陛下道。
臣请以汉高之事明之。
高祖二年东伐楚,大败于睢水之上,太公、吕后质于羽军,其后侯公往说,而复归于汉。
及天下大安,偃兵息民,而高祖五日一朝号太上皇,复为父子如初。
果何术以得之哉?
项羽范增而不用,高祖得三杰以共成帝业,故能力战以有天下,智勇过于汤武,而孝行不减于曾参
今陛下得将相而用之,有若大夫种、范蠡、萧何、陈平、张之徒,而复雠雪耻之心不忘于朝夕之间,则亦何患乎不能成二王之功耶?
臣生长盛世,蒙被累圣之休光,恨无以自效其愚。
朝廷遭值百六之灾,北方之民横被屠戮者十有八九。
臣生于东南僻远之地,目不见战伐之事,坐视两宫远征异域,中夜卧起,悲愤交攻,自揣懦庸,不能挽强执锐以效死,惟有孤忠可以自献,是以敢陈猥之辞,不避猖狂之罪。
顷者郡国不以臣不肖,两得充赋于泽宫,道由淮汴,以至京师
是时四方奉花石之贡,吴樯蜀艑岢峨而来,衔尾而进,不绝于道。
臣在舟中望见,几至泣下。
是时欲陈狂瞽之言者屡矣。
重念言之必至杀身,其实无补于国。
今陛下践祚之初,痛革谄谀之弊,乐闻骨鲠之言,臣于此时不思一奋,则是终身无可言之时也。
惟陛下察其狂狷,赦而不罪,非独臣之私幸,实天下之幸也。
干冒天威,无任昧死俯伏待罪之至。
开祖程试主司蔡薿等罚铜诏政和二年四月二十六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八○、《宋会要辑稿》选举四之八(第五册第四二九四页)
开祖经义稍齐整,《孟子义》云「即水以观性,离水以观性」,近佛语,又非是。
策殊不工。
知举蔡薿、同知举慕容彦逢,《易》义卷点检试卷官江天一、同知举宇文粹中,论卷点检官江致平、同知举张漴,策卷点检试卷官段拂、参详官胡伸,各罚铜十斤,其唐开祖今后不得与学官试官差遣
皇叔仲理加恩制政和七年宗祀)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九八、《宋大诏令集》卷四八
门下:自仁率亲,欲教诸侯之孝;
以职助祭,必来万国之欢。
朕奉若先猷,肇称元祀。
允赖肃雍之相,迄成希阔之仪。
嘉我宗英,诞扬涣号。
具官某持心淑慎,制行端良
居存忠义之规,克显神明之胄。
帅典常而勿替,践猷训以弥恭。
外专将阃之威容,内蔼宗支之庆誉。
故侍祠之有恪,知秉德之弗违。
肆衍本封,并申茂渥。
于戏!
我将我享,既蒙贶施之临;
惟德惟康,共保安荣之吉。
往祗眷赉,益介寿祺。
可。
宇文粹中尚书右丞宣和六年九月丁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一八、《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二
与治同道则兴,克谨先王之戒;
惟后非贤不乂,用先硕德之图。
矧庶务之几微,系四方之风化。
思得宏博之彦,聿修康济之功。
延登伟材,以参近列。
具官宇文粹中刚明而博敏,严重而粹夷。
奥学勤乎天人,达识周乎事物,蚤膺简在,亟践禁严。
大册高文,夙推于制作;
崇论宏议,屡罄于忠嘉。
中立不倚,而绝朋比之嫌;
应变无方,而蕴经纶之素。
内相独承密旨,嘉陆贽之善言;
中台总治庶官,资戴胄之振职。
其自论思之列,特进纲辖之崇。
股肱良而庶事康,期永臻于至治;
号令臧而下民若,兹有赖于协心。
往茂尔猷,以光朕训。
乞将江宁府作过周德下胁从军兵分隶京东州军奏状1127年5月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九七、《梁溪集》卷五七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
右,臣节制湖南勤王人兵,行次江宁府,有作过军人首领周德等,昨于四月一日反叛,胁逼徒众,拘囚安抚使宇文粹中,杀伤钤辖、兵将官通判已下官员数十人,士民死者甚众,劫掠官私财物,为之一空,据城守拒,东南震动。
虽受发运司招安,借补官职,一向迁延推托,缘故不肯起离,怙众阻兵,作过如故,人情汹惧。
臣以便宜檄令听受节制,前去勤王,其周德等以重兵四集,方肯听命,拣到勤王人兵一千馀人,皆系周德胁从之众。
欲起发间,据江东路安抚使司申云云,其首领补官人周德等四十六名,已行军令处斩讫;
即与其馀军兵自不相干,差本路提举常平官王枋统领,随逐臣起离江宁府前来,东南人情方始安贴。
臣已牒王枋统领上件人兵,于泗州屯泊,听候朝廷指挥
伏望圣慈特降睿旨,将上件人兵分隶京东路州军,离散其众。
候到,令具军分姓名,报江宁府津遣逐人家属赴分隶去处,勿令更归,庶几别无他虞。
登闻检院三上钦宗皇帝靖康元年正月三十日 北宋 · 陈东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三二、《陈修撰集》卷一
臣于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曾同本学诸生等伏阙下上书,言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李彦、朱勔等六贼罪恶,乞行诛戮。
又于今月初六日独诣登闻检院上书,言、勔父子及贯等挟太上皇帝南去,窃恐迤𨓦渡江,假藉威势,遂生变乱,乞追数贼复还阙下,各正典刑,别选忠信可委之人往侍上皇。
前后二书,至今未蒙尽赐行遣。
虽闻王黼、李彦已曾施行,然罪大谪轻,未厌公论。
、勔父子释而不问,纵之南去。
师成尚在亲密之地,中外疑惑。
臣窃谓朝廷方因夷狄之难,未暇议此,以故未敢再有申陈。
然今日事势之急,殆有甚于夷狄者。
况夷狄之兵,皆由群贼误上皇所致。
今又挟上皇于危急之地,臣岂敢尚尔默默?
臣昨日闻诸道路之言曰,高俅近收其兄伸等书报,言上皇初至南京,不欲前迈,复为数贼挟之而前,沿路劫持,无所不至,上皇饮食起居不得自如。
数贼阻隔甚严,除其党与之外,不容他人辄得进见,虽高俅被宣欲进,亦复艰难。
上皇行至泗州,又诈传上皇御笔劄付高俅,令只在本州守禦浮桥,不得南来,遂挟上皇渡桥而南,以赴江浙,其随驾卫士,尽为群贼斥之而回。
闻方过桥之时,卫士攀望上皇车驾,失声号恸,童贯遂令胜捷亲兵挽弓射之,卫士中矢而踣,自桥坠淮者凡百馀人。
高俅父子兄弟在道傍,仅得一望见上皇,君臣相顾泣下,意若有所欲言者,而群贼在侧,上皇气塞声咽,不敢辄发一语。
道路之人莫不扼腕流涕。
臣虽至愚,粗知忠孝,传闻此事,不觉涕泪流臆,为陛下愤。
陛下父慈子孝,天人之所共知。
上皇今为天子之父,而乃受制奸臣贼子,一至于此,可胜寒心!
此臣所以汲汲为陛下言之也。
盖数贼之党遍满东南,而上皇随行之臣,如宇文粹中,又是蔡京甥婿,其弟虚中,闻亦窜而往。
蔡攸之子也,得守镇江,据千里山川要害之地。
宋㬇,蔡攸之妻党也,出领大漕,专数路金谷敛散之权。
童贯有亲随胜捷之精兵,朱勔有一乡附己之众恶,皆平时阴结以为备者。
一旦南渡,即恐振臂乘势窃发,控持大江之险,奄有沃壤之饶,东南千百郡县必非朝廷有。
是将倾陷陛下父子,使之离间,非特圣孝之养阻奉晨昏,而其事必有至难言者。
臣窃谓今日之势,夷狄非所患,所可深患而图之不可少缓者,正谓此尔,陛下何尚不忍于此也?
臣知之矣,必是梁师成阴有营救,致陛下未得奋发英断,臣请申言师成之恶。
臣每得之󲦤绅之言曰,师成为人真是奸佞,自其容貌观之,似不能言者,而稽察其衷,阴险祸毒,最为可畏。
盗我儒名,外示廉静,其实招权怙势,侵我纲纪。
上皇每进用一宰相、大臣以及侍从之官,师成必收其功以归诸己,故宰相大臣秉持国政,必惟师成之命是从。
王黼事之不啻父兄,蔡京父子趋事不暇。
师成气燄倾耸朝路,贤士大夫莫敢侧目。
至如文章之事,责在词臣,朝廷典诰,各自有体,师成必欲其文悉如己格,或一背违,辄行谮斥。
国家取士,至公之选,无如科举;
士大夫所恃以自异者,无如及第、出身。
人主所笼络天下英俊以求将相者,正在于此。
师成乃荐其门吏使臣储宏两次特赴廷试,赐第唱名。
宏自登第之后,依前使充使臣之役。
即是天子临轩策士,止可充师成趋走执役之吏尔,非特以左右奴仆玷辱士类,又所以轻侮朝廷选举之法。
宣和六年春,上皇亲策进士八百馀人,皆以献颂上书为名,特赴廷试,率多师成之力,尽是富商豪子,先曾进纳,及非法补受官职、士大夫不齿之人,或白身不足以应进士举者,闻每名献师成钱七八千缗,师成便与奏请特赴廷试之命。
师成所荐既众,即又转令张补等将上,其他权幸遂相效以贳利,师成实启之。
每遇赐第唱名之日,师成必在上侧,临时奏请,妄有升降,以害公道,在廷之士往往解体。
国家选举之法为师成坏乱,几至扫地。
此事缙绅士大夫上至朝廷之所共知,第畏师成,不敢言尔。
师成平日受四方监司郡守以下馈遗不计其数。
又创置北司,以聚不急之务,专领书艺局,擅建官吏,剩立工徒,以进市井游手无赖之辈。
滥恩横赐,縻费百端。
京师土木之工,穷奢极侈,往往师成实董其事,因而偷盗官钱,不知纪极,倘不察其所为,而惑其足恭诈伪,必以为真能廉静者。
此所谓以直济佞,以廉济贪,大佞似圣,大诈似忠者也。
臣又闻师成在内朝,善观上意所向,随向随转,每以其性取之,夤缘为奸,窃弄威福,阴夺人主之柄。
正如美酒好色浸淫害人,而人常耽嗜无厌,不觉遭其害也。
臣恐师成今在陛下左右,浸润弥缝,无所不至。
陛下离明独照,洞察其奸,必不为其所惑。
师成与贯结为姻家,、黼、勔、彦又其积年之朋党。
盘根错节,牢不可解。
师成不去,同恶尚存,深念陛下威福之柄未免窃弄于此人之手,群贼等辈倚为奥援。
陛下虽欲大明诛赏,以示天下,以慰太上之心,何得为哉?
数贼罪恶贯盈,陛下素所备知,不待臣区区之说,臣前书所陈,已可概见。
臣更请以比日所闻为陛下言之。
前此上皇传位陛下,盖其圣志素定,非临时仓卒之谋。
惟此数贼,实尝挠之,而蔡攸者沮遏尤力,赖上皇圣明独断,志莫之夺,赞襄之力,吴敏有焉。
陛下谦逊之际,闻数贼密请郓王皆来至殿上,而师成实为谋始。
比至事定,自知失计,乃争言曰:「太上之志,我实成之;
敏之策,我实授之;
定策之功,我实有之」。
人臣要君,莫此为甚!
天下共知数贼之心久欲不利于陛下,方陛下在东宫之时,各怀异意,欲伺閒隙,于是杨戬亦同其谋,臣前书已略言之矣。
又见比年都城妇女首饰衣服之上,多以韵字为饰,甚至男女衣著币帛,往往织成此字,皆是师成倡为谶语,以撼国本,群贼和之,更相誇尚,以动天下之心。
忠臣义士切齿刻骨,非一日也。
迨今传位之次,复肆奸谋;
其谋弗成,乃欲贪天之功以为己力。
始终阴慝,有如此者!
又况蔡京久事上皇,素有异心;
童贯、蔡近为虏贼结为内应,欲分我中国而王之,反状败露,遂即逃遁;
朱勔父子势倾江浙,已二十年矣。
今此数贼同挟上皇而去,亦恐素志勿悛,未必肯利于上皇也。
万一祸有不测,而梁师成复从中起,陛下将何以处之?
愿亟图之,无使滋蔓难图也。
臣窃以今日夷狄恣行侵侮,而我上皇哀痛罪己,至避位而去,凡厥左右大臣及亲近用事之人,不问有罪无罪,率当引己归咎,自求贬放,为君分谤也;
岂有其君痛自罪己,而一时巨臣偃然自若,略不知悔?
则前日之事,咎将谁执!
矧今夷狄之衅,实自数贼启之,不知陛下何惮不诛而纵其远遁,使之幸免耶?
或尚使之出入禁闼而无所忌惮耶?
江浙之变,萧墙之祸,不可不虑。
陛下若欲正厥典刑,当自梁师成始,不然则朝廷之上动辄掣肘,事未可图也。
臣愿陛下勿以臣布衣之言为无足采者,愚者千虑,必有一得,陛下姑试行之。
仍愿陛下速降德音往上皇行在,告谕一应随行军兵,锡以厚赏,各使悉心协力,卫护上皇车驾。
亦乞亟命宰臣恭赍陛下亲笔奏请,往迎上皇早还京师,庶使不负终身欣然乐而忘天下之志,陛下复全父慈子孝之美,以彰孝治之盛,天下幸甚。
臣为此书,而或见诘曰:「上方以夷狄为患,子独不能献一谋策以为上计,而乃汲汲于前日之事,毋乃不知前后缓急乎」?
臣应之曰:此大不然者。
夷狄之患,止于手足;
群贼之患,实在腹心。
腹心疾去,元首自全,手足浮疴,岂能为害?
今夷狄所欲,大则土疆,小则玉帛。
玉帛相通,自古有之,祖宗土疆,得之甚艰,何忍弃之?
一日纵敌,数世之患,岂不鉴之?
城下之盟,不足守也,岂不知之?
千里袭人,未有不亡者也。
今贼袭我,越数千里,其亡必矣,尚何疑之有?
师克在和不在众,同心同德,和之至也。
庙堂之上,帷幄之中,将相大臣,孰不从之?
陛下渊默雷声,乃赫斯怒,奋发英武,以殄丑陋,又何难焉!
此在睿谟必有以处之矣,如臣书生,岂敢妄议。
臣书所陈,必欲先诛六贼者,事系陛下父子天性之重、宗社生灵莫大之计。
臣谓今日之事,惟断乃成,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幸陛下留神。
荐渎天威,罪当万死,臣不胜战慄恐惧之至。
徽猷阁待制宋公㬇墓志铭乾道二年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七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
公讳㬇,字景晋姓宋氏
其先北州大族,后徙开封府祥符县
至公之曾祖郑国元宪公庠以道德文章历践枢宰,赐第咸宁坊,官至司空,薨赠太师中书令尚书令
曾祖妣,鲁国太夫人胡氏。
祖均国,朝散郎致仕,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祖妣,大宁郡夫人陈氏。
父崇年,朝请大夫致仕,累赠银青光禄大夫
妣,同安郡夫人张氏、安康郡夫人吕氏。
公弱冠补太学生,尝升舍,会父致仕当补官,公友爱其弟,推与之。
政和四年,别以门荫为将仕郎,调孟州刑掾,改河北籴便司干当公事,选充大晟府修制大乐管干文字。
以生母令人崔氏心丧去官。
服除,用前籴便赏改宣教郎,为河北转运司干当公事,提举洛口交装催促纲运,擢尚书司门员外郎,出为蔡河拨发。
宣和元年冬徽宗召对称旨,命知宿州
明年方腊起,连陷郡县数十,羽檄调重兵击之,所过骚然。
宿为往来要冲,凡军需独前期告办,民以不扰。
久之,以治郡最一路,除直秘阁
四年童贯退师白沟。
公适入觐,帝命乘驿按之,尽得其状。
未几,以将作少监召,赐绯衣银鱼,数条积弊,多所裁革,遂长监事,赐服金紫。
六年正月,迁殿中少监
入谢,帝谕以裁冗滥,柅侵渔。
公悉意奉行,一时号为称职。
靖康改元斡离不深入,道君将南幸,朝廷议狩襄、邓,中外汹汹,士大夫潜怀向背。
钦宗雅才公,擢徽猷阁待制、添差江淮荆浙等路制置发运使,实欲调护道君行宫也。
人谓公且辞行,公曰:「此非臣子效力时耶」?
正月三日受命,而是夕龙德之驾仓皇出通津门,公捐家赀募兵民击河凌,通御舟,遂从道君逾淮渡江。
是月十五日京口,时金已破京城,道君命所在州止东南递角及上供纲运,毋令敌得。
高俅才领禁卫三千留控淮津,惟童贯将胜捷兵三千实从,会二浙勤王兵三千人过镇江,道君命留之。
叠三事而疑似之言寖闻,于是有上书天子乞斩童贯等六人者。
二十八日,诏聂山发运使代公密图之,而与公在京差遣
山行有日,尚书右丞李纲言于帝曰:「斥等一诏书足矣,投鼠不可不忌器」。
帝曰:「朕意亦然」。
罢山不遣。
而公以二月末至阙,帝召对,首问道君安否。
公敷奏详明。
帝喜曰:「流俗纷纷,朕皆不信也」。
明日复召至延和殿授使指,令奉书行宫。
公顿首曰:「臣备数从官,蒙任使,敢辞难乎?
顾愚戆不能道两宫之情,死无以塞责」。
帝曰:「朕自道君在外,寝食不安,彼小人何知,动辄猜间,不可不虑。
卿顷尝将命至春坊,又久在禁省,吾父子知卿,故藉卿一行。
往矣,道此诚意,用释朕忧」。
公知不可辞,即奏云:「陛下仁孝,天下所共知,况臣亲闻玉音,敢不竭力」?
帝曰:「朝廷昨命童贯留守京师辄不告而去,名为扈从,实遁耳。
议者屡请诛之,朕以其在道君左右,第贬池州
卿为我奏遣,毋令举朝尚以为言也」。
公曰:「谨奉诏」。
三月四日再除公发运使,填高卫阙。
明日入辞,帝曰:「更有一事,黏罕再犯泽潞,朕以道君未归,屈己恳和,须其退师,即遣奉迎使诣行宫问归期。
不然,游骑脱复渡河,岂不惊动君父」?
公曰:「圣虑及此,可与天通,非群臣所能及也」。
帝目宦者取书,起立授公。
公退即疾驰,不三日符离
俄报云道君入虹境矣,公率官吏迎拜河上。
道君召公登善济舟。
公进书,备道上意。
道君戚然曰:「此因流言,致朝廷相形迹,监司州县观望风指,往往忘分慢职」。
因条举数十事,每及一事即泣下,云云。
公曰:「方都城昼闭,中外隔绝,虽御前号令,州县或不奉承,非独行宫也。
守令之罪盖不容诛,朝廷何预焉」?
道君意乃解。
公即奏:「臣出京师时,闻童贯池州,今犹未行,何也」?
道君曰:「胜捷兵隶,未知所付」。
公以便宜奏云:「若付宇文粹中,而以范讷为副,宜可」。
道君曰:「善」!
召二人,使交兵。
明日,道君语公:「童贯得胜捷军情,骤罢之且生变,奈何」?
公曰:「贯平日败坏军政,西北之人怨入骨髓,今斥去,乃所以安众,生变之语殆自解耳」。
道君趣贯行。
一日,道君复语公:「内禅自出我意,虽皇后亦不与知,况群臣皆欲保家族,敢与此耶?
我才出门,奸人便欲贪功离间,是无天也」。
再及递角等三事,泫然曰:「我为国家过计尔,得毋以此致疑乎」?
公曰:「臣造朝才数日,无日不召见。
主上诚孝由衷,思慕形于言色,虽百小人进间言决不能入。
若廷臣,则陛下何恤」?
道君曰:「帝知我急归否」?
公曰:「主上正以黏罕在泽潞,故愿陛下少留京口,以待奉迎使与仪物偕来。
臣固疑回銮太遽而未敢启也」。
道君曰:「两日待说,偶未暇,只为无裹粮住得耳」。
公惊曰:「臣虽被召去,自有淮浙两路漕臣发运使副在扬、润,顾不能应办耶」?
道君曰:「有一文字待付卿」。
令左右取匣中文书来,公跪读之,乃尚书省付知宿州林篪劄子也。
初,州有御前竹石钱十万缗,道君过州时亲笔付取其半,才输二十之一,而以其事上尚书省
尚书宿州,其以钱上京,毋擅用,后题正月十三日,日下独执政官一人签书
公读毕,奏曰:「陛下在位久,凡御札宝批及三省批旨,若画可画否,有不作奉圣旨付外者否」?
道君曰:「无之」。
公指堂帖曰:「此既无『圣旨』二字,又未尝遍书宰执,非朝廷意甚明。
殆围城中小吏作常程行遣,而当笔者不察尔,臣非敢游说以宽圣虑也」。
道君视之,欣然曰:「卿言是,我未思此」。
公随事解释,大率类此。
行宫次南京,公以帝命请先入奏,道君乃以书授公,且赐手诏一通,大略谓:嗣圣遣宋某赍书至,遂得通父子之情,话言委曲,坦然明白,由是两宫无纤毫忧疑。
至以公比张仲孝友。
公再拜跪受讫,夜以小舟驰去。
比至虹桥,宣召者踵来。
公奔至崇政殿门,谒者云:「上留宰执待君,已有旨免朝见,止常起居可也」。
公及阶,帝已起立,连问道君遽归意。
公不敢隐裹粮语,继以堂帖进呈,且具道所以解释道君者。
帝悦曰:「卿应对甚善,当议褒赏」。
公曰:「臣将命无功,免责为幸,赏非敢冀也」。
还部未几,臣僚劾公奏宿州事为胁持离间,而大臣独留劄子者从中助之。
诏落职,与在外宫祠
言者不已,七月再贬单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
绍兴元年,复朝请大夫
次年始得提举亳州明道宫
凡历八任,改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积官右朝议大夫
二十七年,光尧寿圣太上皇帝眷怀旧事,命取徽宗所赐手诏以入,亲为制题记数百言,宣示百僚,袭藏敷文阁
又下诏暴公之忠,还其旧职,岁赐药石,眷待甚厚。
惜公已老,无意于仕矣。
后四年遂纳禄,转右中奉大夫
是年六月二十日终于正寝,实绍兴三十一年,享年七十有六。
讣闻,赠右通奉大夫,赙黄金百两,录其孙三人。
制词有「学知守其家,材实裕于用,被遇徽庙,竭诚靖康,谟训具存,忠勤可验」之语。
然则公蕴蓄虽不尽施于世,亦可无憾矣。
公事亲孝,接物诚,出于天性,非勉强而然。
幼笃志问学,稍长多识名士,其闻见议论皆有根柢。
晚筑室章江上,益以文史翰墨自娱,故士大夫乐从之游,坐客常满。
公待之无戚疏夷险,一与竭尽,虽遇横逆不校也。
先娶李氏,再娶张氏,皆追封令人。
二男子:奇,右从事郎,早卒;
仲甫,孝谨儒雅,今右承务郎、充江南西路提举常平茶盐司干办公事
二女,适进士溥之右从事郎李耆硕。
孙男三人:文饶、文翁、文成
女适右修职郎刘泌、乡贡进士魏好信,馀尚幼。
曾孙:曾老、岩老。
女一人。
仲甫是年九月二十七日葬公于洪州新建县桃花乡西山麓珠陵陂冈之原,使来求铭。
惟我先夫人,宋之自出,为儿童已识公,每闻其道靖康间事,皆可书而诵也。
其后入史院编修官,以诸家所上太史书参考,公言无不合者,故于论次特详焉。
夫其大节详矣,他固不嫌于略也。
铭曰:
泰宁之世,士趋宠荣。
一蹈时艰,则谋其身。
其身是谋,国于何恤?
君臣父子,秦越肥瘠。
有美宋公,相门之英。
骞翔禁密,曰惟才臣
平居涖官,称职而已。
逢辰之虞,惟上是使。
靖康岌岌,外猘内讧。
不爱其躬,调护弥缝。
我惟忠臣,尔覆丑正
众言淆乱,盍折诸圣?
圣有一言,万世不疑。
巍巍三朝,先后同辞。
祐陵纪之,钦庙倚之。
明明绍兴,又增美之。
孰不忠孝?
孰晦而显?
天亦耆之,式燕尔晚。
保有令名,言归兹藏。
载祀邈绵,毋或坏伤(《省斋文稿》卷三一。)
公:原脱,据明抄本、四库本补。
粹中再约重阳之集既不果赴以诗寄之二首 其一 宋 · 王洋
七言绝句 押灰韵
酒熟招期胜士开,锦溪词伯是仙才。
衰颜野老无酬对,若有新诗却寄来。
粹中再约重阳之集既不果赴以诗寄之二首 其二 宋 · 王洋
七言绝句 押阳韵
九月南州未黄,年年长待饱经霜。
使君著意勤招客,催促篱间日夜忙。
端明殿学士左光禄大夫提举凤翔府上清太平宫宇文粹中资政殿学士 宋 · 王洋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六七、《东牟集》卷七
(同上。):具官某智穷奥域,识造渊微,温然君子之容,自得先王之学。
刚而不犯,纵横皆本于爱君;
清以有容,造次不忘乎自守。
初从蜀土,来至上都
声誉蔼如,固已先于多士;
文章卓尔,宁复慕于古人。
旋赐对于大庭,果升华于前列。
兰台词掖,历践要途;
画省銮坡,几更岁籥。
比参机务之际,适丁多故之时,艰难可见于同心,夷险不闻于异论。
嗟国忠怀自谋之计,卒蹈危机;
惟见素存忧国之心,终逃众祸。
及出分于阃服,恃作屏于要藩,谅方忧于虎狼,固不虞于蜂虿。
再剖符而均逸,屡膺霈以图新,稍易崇名,初仍旧贯。
四郊多垒之难,莫若今朝;
成群材并进之功,岂无异日!
尚益坚于汝志,用勿替于我家。
可。
达州防禦使之男墓记元祐九年二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六五、《范太史集》卷五四
达州防禦使仲理第十二男,平江军节度使、兼侍中汝南郡、谥安懿、赠太尉中书令追封濮王之曾孙,赠武宁军节度使、兼侍中、追封彭城郡王宗衮之孙。
母曰广平郡曹氏。
元祐二年三月己卯生,元祐六年阙月己酉卒。
九年二月己酉,葬河南永安县
谨记。
达州防禦使之男墓记元祐九年二月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六五、《范太史集》卷五四
达州防禦使仲理第十二男,平江军节度使、兼侍中汝南郡、谥安懿、赠太尉中书令追封濮王之曾孙,赠武宁军节度使、兼侍中、追封彭城郡王宗衮之孙。
母曰广平郡曹氏。
元祐三年三月癸酉生,元祐六年□月丁未卒。
九年二月己酉,葬河南永安县
谨记。
申利害劄子靖康二年 南宋 · 赵子崧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一、《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七、《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宋史》卷二四七《赵子崧传》
一、契勘金贼围闭京城,将及半年,朝廷命令隔绝不通。
窃虑奸贼诡诈,妄出号令,鼓惑众听,致四方施行不一,深属不便。
乞速赐遍行下诸路州军,自今后凡有事宜,并申禀大元帅府与决。
如有奸诈伪冒文字,并不得施行。
一、大元帅府自今号令宜结人心,使知不忘宗社。
如近京州县曾被贼马烧劫去处,欲乞速疾行下,并与放免今年夏税一科。
仍乞逐处监司具合宽恤事件,疾速申禀。
一、契勘张邦昌弟邦基,见任通判庐州,并邦昌之母亲属尽在邦基家居住。
窃虑别生事端,乞专委知庐州冯询提举淮西茶盐范冲火急密切收捕张邦基邦昌亲属,斩首以绝奸心,所有本家财产尽行拘管入官。
一、宣抚使童贯、谭稹、蔡攸辈为之,取侮四夷,散乱天下。
范讷居此任,逗挠自营,罪状明白。
兵马大元帅既已开府,则宣抚使自合放罢。
伏望详酌施行。
一、契勘逆贼见据都城,势力渐固,四方勤王之师,观望首尾,恐误大事,理宜速行江宁府以备缓急。
窃虑奸贼乘势先有窥伺江南之意,欲乞更赐严切催促诸路兵马进发讨逆外,别行选差公忠才明官前去江南措置事宜。
庶得首尾内外相应,可济大事。
一、淮南贼阎仅猖獗蕲、黄之间;
严州瑞安县贼党益炽;
荆南窃据,未得平定
群贼李孝忠等见在颍、蔡境内,有窥伺中州之意。
若不早行措置,恐闻变乘衅。
盗据一方,则大事去矣。
一、契勘江宁府最是控扼去处,见系宇文粹中右丞知府
欲乞详酌,如可以委任,即乞速赐劄下;
如有所疑,即乞速赐选差有才力官,委以措置,不可少缓。
实恐盗贼滋蔓,啸聚蜂起,据有形势之地,益难制禦。
伏望疾速施行。
曲端送狱推治奏绍兴元年十二月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二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五○
今年二月于阶、成州驻兵,与金人相持,闻潼川府路有伪造檄书,称平蜀大将军,不显姓名,指斥宗庙,摇动吏民。
臣移师利、阆之閒,密切采访,据知潼川府宇文粹中称:本府吏民乞用曲端统制官等。
跋扈之迹显著,臣受陛下重寄,岂有主兵之官,却用藩府荐用?
万一事出于意外,臣将何辞以报朝廷?
已送恭州置狱推治外,四川见今前执政侍从等官在职,虑与臣议论不同,别有奏陈。
乞赐下照。
延福宫曲宴记宣和二年十二月 北宋 · 蔡京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六四、《挥麈馀话》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宣和二年十二月癸巳,召宰执亲王等曲宴于延福宫。
特召学士承旨李邦彦、学士宇文粹中,与示异恩也。
是日,初御睿谟殿,设席如外廷赐宴之礼。
然器用殽品瑰奇精致,非常宴比;
仙韶执乐,和音曼声,合变争节,亦非教坊工人所能髣髴,上遣殿中监蔡行谕旨曰:「此中不同外廷,无弹奏之仪,但饮食自如。
食味、果实有馀者,自可携归」。
酒五行,以碧玉盏宣谕(侍宴诸臣云:前此曲宴,早坐未尝宣劝,今出异数。),少憩于殿门之东庑。
晚,召赴景龙门观灯。
玉华阁飞升,金碧绚耀,疑在云霄间,设衢樽钧乐于下。
都人熙熙,且醉且戏,继以歌诵,示天下与民同乐之恩,侈太平之盛事。
次诣穆清殿,后入崆峒洞天,过霓桥,至会宁殿。
有八閤,东西对列,曰琴、棋、书、画、、丹、经、香。
臣等熟视之,自崆峒入,至八閤,所陈之物,左右上下皆琉璃也,映彻焜煌,心目俱夺。
閤前再坐,小案玉斝,珍异如海陆羞鼎,又与睿谟不同。
酒三行甚速,起诣殿侧纵观。
上谓保和殿学士蔡翛曰:「引二翰苑子细看,一一说与」。
谆谕再三。
次诣成平殿,凤烛龙灯,灿然如画,奇伟万状,不可名言。
上命近侍取茶具,亲手注汤击拂
少顷,白乳浮盏面,如疏星澹月。
顾诸臣曰:「此自布」。
饮毕,皆顿首谢。
既而命坐,酒行无算。
复出宫人合曲,妙舞蹁跹,态有馀妍,凡目创见。
上谕臣邦彦、臣粹中曰:「此尽是嫔御,自来翰林不曾与此集,自卿等始」。
又曰:「《翰林志》谁修」?
太宰王黼奏云:「承旨李邦彦」。
上顾臣邦彦曰:「好!
翰林志》可以尽载此事,此卿等荣遇」。
邦彦谢不敏
琼瑶玉舟,宣劝非一。
上每亲临视使釂,复顾臣某曰:「李承旨善饮」。
仍数被特劝。
夜分而罢。
臣仰惟陛下加惠亲贤,共享太平,肆念词臣,许陪鼎席宗工之末。
周于待遇,略去常仪
邦彦、粹中首膺异数,亲承玉音,俾编载荣遇,以侈北门之盛。
盖陛下崇儒右文,表异鳌禁,用示眷瞩之意,诚千载幸会也。
窃伏惟念,一介微臣,粤自布衣,叨膺识擢,凡所蒙被,度越伦辈,曾微毫忽,以助山岳。
兹侍燕衎,咫尺威颜,独误睿奖,至官而不名,岂臣糜捐所能称塞?
臣切观文武之盛,始于忧勤,而逸乐继之。
《鹿鸣》之燕,群臣嘉宾得尽其心,故天保之报,永永无极。
臣虽么陋,敢忘归美之义?
辄扬盛迹,备载于篇,使视草之臣知圣主曲宴内务,自臣等始。
谨录进呈,伏取进止。
宣和重修泰岳庙记宣和六年三月 南宋 · 宇文粹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二九、《古今图书集成》方舆典卷一五、乾隆《泰安府志》卷二五、《金石萃编》卷一四七、《山左金石志》卷一八、《岱览》卷六、《泰山志》卷一七、《宋代蜀文辑存》卷三六
宣和四年九月,有司以泰岳宫庙完成奏功,制诏学士承旨宇文粹中纪其岁月。
粹中辞不获命,退而移文有司,尽得营建修崇诏旨本末与庀工鸠材因旧增新之数,谨再拜稽首而言曰:臣闻自昔受命而帝者,咸有显德,著在天庭,合四海九州之欢心,以为天地社稷百神之主。
故有坛场圭币以象其物,有宫室祠宇以犹其居,有牲牢酒醴以荐其洁,有祝册号嘏以导其诚
其漠然而意可求,僾然而诚可格,殆与人情无以异。
是以黄帝建万国而神灵之封七千。
虞夏商周,文质迭救,虽所尚不同,而事神以保民,其归一揆。
故其书曰「望于山川,遍于群神」,又曰「山川鬼神,亦莫不灵」,其诗曰「怀柔百神,及河乔岳」,又曰「堕山乔岳,允犹翕河」。
河东兖州,其山镇曰岱山,自开辟以来,尊称东岳
其穹崇盘礴,虽号为一方之镇,而触石肤寸,不崇朝而利及天下。
是以历代人君,昭姓考瑞,盛登封之礼,告祭柴望,五载巡守,必以岱宗为首。
而神灵烜赫,光景震耀,载在书史,接于耳目者,奕奕相属也。
宋受天命,建都于汴,东倚神岳,远不十驿。
章圣皇帝肇修封祝,盖尝恭款祠下。
钦惟神灵飨答之异,念唐开元封王爵,礼加三公一等,未足以对扬休应,遂偕五岳,咸升帝号。
自是宫庙加修,荐献加厚,四方万里,士民奔奏,奠享祈报者,盖日益而岁新也。
皇帝聪明仁孝,光于天下,神动天随,德施周溥。
既已跻斯民于福寿,乃申敕中外,凡所以礼神祇、崇显祀,尽志备物,毕用其至。
岁在辛巳,迄于壬寅,诏命屡降,增治宫宇。
缭墙外周,罘罳分翼,岿然如清都紫极,望之者知其为神灵所宅。
凡为殿寝、堂阁、门亭、库馆、楼观、廊庑,合八百一十有三楹,财不取于赋调,役不假于追呼,而屹然崇成,若天造地设,灵祇燕豫,福应如响。
呜呼,真盛德之事也!
惟古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硕肥腯」,谓民力之普存也;
奉盛以告,曰「洁粢丰盛」,谓三时不害而民和年丰也;
奉酒醴以告,曰「嘉栗旨酒」,谓上下皆有嘉德而无违心也。
臣窃伏睹皇帝陛下临御以来,夙宵之念,无一不在于民者。
发号出令,以诫以告;
颁恩施惠,以生以育;
设官择人,以长以治;
制法垂宪,以道以翼,以训以齐。
政成化孚,中外宁谧。
于是国有暇日,以修典礼,民有馀力,以事神祇。
咸秩无文,周遍群祀,自古所建,上下远迩,灵祠吉祝,于今莫不毕举。
观是宫庙,土木文采,轮焕崇丽,则知郡邑之富庶;
帷帐荧煌,衮冕璀璨,则知丝枲之盈溢;
牲牷充庭,醪醴日御,则知耕牧之登衍;
箫鼓填咽,歌呼系道,则知气俗之和平。
神之听之,乃底陈于上,用降鉴,锡兹祉福,则社稷之安固,历数之绵远,盖方兴而未艾也。
臣既书其事,又再拜稽首而献颂曰:
于皇上帝,监观九有。
孰赞天縡?
山川封守。
富民,俾阜货财。
溥润泽之,俾司风雷。
东方岱宗,是为天孙。
体仁乘震,生化之门。
昔在章圣,崇以帝号。
发册大庭,五云前导。
施于子孙,格是神保。
岁在摄提,新宫载考。
皇帝慈俭,爱民自衷。
不侮鳏寡,不废困穷。
神鉴其仁,锡之娄丰。
皇帝神武,赫然外攘。
驯服悍戾,以蕃善良。
神予其义,助之安彊。
仁义既洽,民有馀力。
还以报神,神居是饬。
峨峨神居,作镇于东。
有来毕作,庶民所同。
惟此庶民,惟皇作极。
丕应傒志,遍为尔德。
祝皇之寿,泰山同久,握图秉箓,历箕旋斗;
祝皇之祚,泰山等固,镇安二仪,混同万宇。
下逮群黎,遍敷锡之。
亿载万年,惟神是依。
匪神独依,惟天无私。
有谣康衢,述是声诗。
宣和六年岁次甲辰三月己酉十八日丙子建。
题长生妙诀后 北宋 · 慕容彦逢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三八、《摛文堂集》卷一三
政和六年季秋朔,大享明堂,祀上帝。
某以刑部尚书摄初献,同亚献礼部尚书姚伯受、奉俎兵部侍郎宇文仲达前一日致斋于祠所。
仲达语及养生,手录此书示某,戒以非人勿传云。
宋故将仕郎梧州司户曹兼司录刑曹事张公墓志铭(并序 政和八年闰九月 宋 · 彭汝霖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五七
神考皇帝熙宁丙辰,登四海之士试于礼部,公被荐开封
公之侄知常,今为直龙图阁淮南转运使,余之兄公济洎余同预乡书,会之京师,士类荣之。
公济游舒王之门,日进于道;
公翱翔太学,名声籍甚;
龙图公后生可畏,超超然若不可及:皆非余所逮也。
龙图后七年乃赐第;
大观二年恩榜特奏名;
公济春官再下,归不逾年而卒。
余之不足,迄未能忘。
今公复化去,窃有感焉。
公讳由,字斯道,世为饶之德兴人
曾大父日宣,故不仕。
大父偕,故任大理评事
父潜,故任通直郎致仕。
母叶氏,封寿安县君
公幼颖悟,书无不读。
为文有气格,尝感慨欲自奋立。
久居上庠,月书季考,常据上游。
与故观文钟公传友善。
大丞相魏王韩公出判相台,大兴学校,闻二人贤,礼而致之。
方事之始,州县未甚趋向,惟相台独盛,四方闻风至者众。
韩公喜曰:「学校之成,二人之助也」。
钟公方穷困孤立,未有室家,公出己财,为娶陈氏,所以补助赒给,不特是也。
钟公显达,屡以书招,不往,亦未尝以毫发干焉。
熙宁中被荐,一试礼部,不售。
然其志气略不少沮。
尚书右丞黄公履、吏部尚书彭公汝砺益重其才,待以国士。
公一日默自惟念,二亲老矣,诸子皆志于学,相去数千里之远,切不自安,于是浩然有归志。
二亲大喜,悉付以家事。
张氏德兴望族,内外数千指,宾客憧憧,饮食宴乐,无有虚日。
承颜抚接,恩意周洽,若内若外,若疏若戚,无有间言。
通直公喜曰:「自尔之归,二十馀年,能勤子职,家道以成,甚快吾意」。
绍圣四年寿安,又七年,通直公,相继捐馆,公追慕摧毁,殆无生意。
大观二年,以免举奏名,授荣州助教梧州司户参军司录刑曹事。
未赴任,朝廷以八行取士,乡老首以公为荐,公力辞不赴。
未几,复以是举,公不获已,乃赴延请。
不数月即谒告归,曰:「钟鸣漏尽,岂复有仕宦意」。
政和六年大礼,龙图公以奏补恩例回授公,朝廷矜从,仍不用恩例,特授将仕郎,恩出非常,闻者叹美。
政和六年十二月初七日终于正寝。
将仕之命盖于是日下,而公死,兹可以言命矣。
享年六十有六。
初娶程氏,再娶许氏、周氏。
男七人:概、、檍、材、彬、标、棆。
长子概善学自爱,智识明敏,能世其家者也;
早卒;
材娶安国军节度使仲理之女,授成忠郎,监太平州石镇,先公一年卒;
馀皆秀美可喜。
女八人,长适承议郎潭州仪曹程袖;
次适王寿域;
次适将仕郎都崇之;
次适文林郎、知襄州中庐县杜缲;
次适奉议郎管勾成都府长生观程升;
次适俊士吴郁;
次适俊士程巽;
次尚幼。
孙男女十人。
政和八年戊戌闰九月十有一日庚申,葬于铸印墩通直墓之左,通直公所授者也。
铭曰:
学者之事,知所以致身,斯可以事君。
人子之职,知所以竭力,斯可以事亲。
熙宁之荐,殆可得而不溃于成。
政和之恩,命既下而不及其身。
呜呼公乎,知其无可奈何耶,不在于人。
按:《文物》一九八六年第一期。